我放學都是坐校車到定點,然後再給我媽載回深山的田園家裡。
我們回家的路很崎嶇顛簸,而且又烏漆抹黑一片,重鋪了不知幾百次的柏油路,被總是可以被砂石車壓的坑坑破破的,再加上路燈的經費可能被不知名官員拿去花天酒地了,只有暗黃的車燈在我們前面跳動著,勉強當作輔助視線的工具,所以在我們這兒騎歐多敗是很危險滴。不過在晚上沒什麼車,就算你逆向蛇行自摔也沒什麼人管的著你。
今天一樣騎那條灰暗的小路,只有幾盞工廠出入口設給飛蛾撞的日光燈,和雨淋後上面躺著月亮的小水漥。一路上和媽閒聊,就在說到今天我的皮鞋開口好大一個笑的時候,突然媽驚叫的整個人縮了起來,然後摩多車不知道撞上了什麼,跳了起來。「幹嘛?窟窿嗎?」我以為媽只是像平常一樣撞上來不及避開的小洞。「不是...是貓咪」
我的身體因為煞車兒往前靠,媽趕緊將摩多車迴轉,果真看見一團什麼東西在地上。貓咪還活著,不停的屈伸著前後腳掙扎著,但是又似乎很不協調的以胸部和腹部為界線,大概就是被輾過的地方吧。媽媽嚇傻了眼,車子停在馬路上。「怎麼辦?」聽不出緊張或是惶恐,語調極平,但是又跟平常說話差很多。「打給警察或消防隊叫人來處理吧?」我手機拿在手上。「他們誰裡你啊?」我的蠢話好像把媽媽拉回現實一點。貓咪不動了,是沒力氣或走了?不知道,我現在才仔細的看那隻貓咪,是黃白相雜很普通的那種,以大小來看可能是成年左右的貓咪,周圍沒有一點血跡,連下過雨的水漬都沒有,只有月光把牠的毛印的慘白,眼皮似乎在微微顫動,也可能是風跟燈光的錯覺罷了,中間的綠珠在半闔的眼皮下只留著莫名的慌張,或許牠連自己的死因都不知道。
我跟媽媽決定照老規矩把牠移到旁邊,等明天有人來處理。因為我們這常常有被撞死或輾死的貓啊狗、老鼠等,一般都是擺個標示或移到路旁,自然會有人來處理。但是該怎麼移呢?怕貓更怕死物的媽媽一下靠近,一下回來。我直接叫她拿坐墊下的雨衣吧,她才猛然驚醒似的轉著鑰匙要拿雨衣。雨衣拿出來了,沒想到前面竟然有車子過來了,我趕緊跑前去揮手,然後指著地上的貓咪,車子識相的停了下來,然後繞過。我打開車燈照著貓咪,這時又有車子來了,我一樣跑前揮手,但是車子只稍微減速,但是不打算停的樣子,直直往貓的方向滑去。「幹你娘的!!」我直接的罵了出來,旁邊是媽媽的驚叫,還好車輪沒動到貓咪,確定過了以後,才耍帥似的大踩油門走人。幹,真希望他在下一個路口就被砂石仔攔腰撞死。
好不容易罩上了雨衣,媽媽拉著貓的一隻腳拖到旁邊,然後再撥開雨衣。然後像第一次放鞭炮被嚇到的小女孩一樣,帶著欲哭無淚的眼睛,躡著手回來,只是沒有後來的破涕為笑。
一路上我們都沒有講話,那隻貓死的也太安靜,從被輾過,掙扎,到被拖去旁邊,除了我們的幾句對話,貓連吭都沒吭一聲。無力的癱軟,無聲的掙扎,讓我覺得安靜的像小時候不小心弄死的蟲子,我以為至少會隆重一點,至少哀戚慄聲的叫,讓我們打從心底的手足無措,只能像急診室外的家屬無助的哭。但是他安靜的樣子卻讓我更肅然起敬,我們認真的做最後可以替他做的事,也在我們能力範圍算是負責的替他處理了接下來的事。牠沒有留給我們很多的愧疚(還是有一點),但是有我們為他做了什麼的心安理得。
好吧,貓咪對不起,掰掰。
- Jun 06 Wed 2007 00:18
不小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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